「核心提示」

“富時作首飾，窮時當盤纏”，如今越來越多年輕人相信黃金的“保值”屬性。從風靡小紅書上的攢金豆，到抖音直播間里的秒殺黃金，再到微信上神秘的“薅金群”，年輕人買黃金的熱情絲毫不遜于“中國大媽”。買黃金的年輕人究竟是賺到了錢？還是被割了韭菜？

作者| 劉霞

編輯 | 劉楊

凌晨三點，一個黃金交流群依舊熱火朝天。

曉露被群消息震醒后，打開手機發現有幾百條“未讀消息”。同時，她也發現，自己錯過了“薅黃金”的最佳時機。

這是一個分享各大平臺商家黃金優惠信息的群。雖然里面的人互不相識，但這群年輕人有著共同的目標，那就是買到最便宜的黃金。

《2021中國黃金珠寶消費調查白皮書》指出，中國的黃金珠寶消費主力正朝著年輕化的方向發展。目前，25-35歲群體的消費比例約為75%。

中國黃金協會認為，未來25歲以下的Z世代消費者將扛起金飾消費的大旗。

甚至可以說，年輕人對于黃金的熱情，超過了“中國大媽”。

很多年輕人表示，黃金保值是自己入坑的主要原因。對他們來說，這究竟是一條穩健的投資之路，還是換種方式被割了韭菜？

一入黃金深似海

“周大福羊毛又來啦！姐妹們快上車！”在一個三百多人的黃金交流群里，從早上6點到凌晨3點，有關黃金的討論從沒停下過。

沉迷“搞錢”是這些“薅金女孩”的共同特點。

曉露近期的目標是攢金豆，她告訴《豹變》：“比起名表、翡翠等奢侈品，幾百塊錢的金豆更適合我。”攢夠30個，她就可以用這些金豆換一個黃金手鐲。

除了對于“搞錢”的向往，黃金在年輕人之間流行，與觀念的轉變也有關系。

28歲的準新娘佳佳訂婚時并沒有買鉆戒，省下的錢都買了金飾。一對金耳環、一條金項鏈、一個金戒指、一個金手鐲，總共不到2萬元。

佳佳對《豹變》表示，買黃金首飾主要是因為劃算。目前市場上的很多輕奢珠寶，往往具有很高的品牌溢價，原料和黃金根本不在一個檔次上，可以說是“花著黃金的價，入手人造玻璃”。2000元可以買一條金項鏈，也可以買一條用仿水晶與合金制作的項鏈。

至于婚禮上交換戒指的環節，佳佳表示：“淘寶上不到一百元的仿真戒指就能搞定。”

除此之外，自我愉悅也是很多女孩買黃金的動力。群里的薅金女孩，過生日要買，發工資要買，不開心要買，心情好也要買。

據《中國Z世代貴重首飾消費白皮書》，13%的Z世代女性買貴重首飾是為了慰勞自己或一時沖動，14%是為了讓自己開心，45%是為了慶祝某個重要紀念日。

有了群眾基礎之后，黃金品牌在工藝和設計上也開始“討年輕人歡心”。

比如，近期非常流行的古法黃金，憑借低調的啞光質感一改黃金往日“暴發戶”的俗氣形象，深受年輕人喜愛。

智研咨詢預計，在復古風席卷、古法黃金流行的當下，中國古法黃金飾品市場規模未來也將迎來一輪快速增長的趨勢，成為我國黃金飾品市場的重要力量之一，預計到2024年，古法金飾品市場規模可達到999.25億元。

3D硬金和琺瑯彩也是最近比較流行的新工藝。3D硬金最大的特點就是立體感強，改變了以往黃金首飾“軟”的特點。摸上去有的地方很光滑，有的地方帶著輕微的磨砂感。而琺瑯則是一種涂料，能夠很好地上色，讓黃金更絢麗。

在設計方面，黃金款式越來越時尚，玩起了跨界聯名，包括迪士尼合作款、故宮宮廷文化聯名等，甚至“盲盒、國潮”也成了黃金品牌的新花樣。

曉露告訴《豹變》，她看中了一款古法黃金首飾，但太貴了，要一萬多，“只能等到搞活動再沖了”。

薅黃金，年輕人是認真的

雖然商家們都在想盡辦法討好年輕人，但年輕人似乎對“薅羊毛”更感興趣。

在黃金交流群中，女孩們施展著各種各樣的“薅金”手段，從信用卡積分兌換到京東白條支付紅包，不管是新人還是老手，只要想進來，都可以找到門路。

其中，攢金豆是最沒有門檻的，幾乎人人都能參與。

《豹變》在電商平臺上搜索“小金豆”發現，1克足金小金豆的售價在三四百元之間，攢夠一小瓶，也不過一萬元左右。

曉露告訴《豹變》，價格合適的時候，自己就會入手。“我算了一下，目前手里的金豆均價大約360元，今天的回收價都373元了，穩賺不賠。”

薅金女孩們常年戰斗在京東、淘寶等電商平臺，對于各個商家和各大銀行等金融機構的優惠信息，她們都了熟于心。

群里的信息一般都是最快的，可以直接“抄作業”，手快有，手慢無。

“券是一定要搶的，然后還要做任務兌換券，做完這些，再用白條或者銀行卡支付會更便宜。” 曉露表示，湊滿減的時候有些麻煩，自己會先用其他商品湊單，之后再退。如果次數太頻繁也可能會被封號。

此外，她發現，之前優惠券幾乎每天都能領到，最近可能是薅羊毛的人太多了，有時候會顯示“活動太火爆，大部分優惠券都領不到了。

年輕人低價買入的金首飾，喜歡的就自己留著戴，不喜歡的就轉手，或者等有換購活動的時候，換成自己喜歡的款式。

這時候，“薅金群”又成了二手交易平臺，大家在里面交流換購信息，很多人會拿著低價囤的黃金去換當季新品。

社交平臺上，像曉露一樣的“薅金女孩”不在少數。《豹變》加入的薅金群里，大家的昵稱前面都會備注自己的所在地，從北上廣深，到江蘇、重慶，幾乎遍布全國各地。

小紅書上搜索“黃金”等關鍵詞，相關筆記有上百萬篇。筆記中不僅有各種黃金飾品介紹，還有薅金教程。有用戶曬出了從去年9月到12月的“薅金”記錄，從他提供的Excel可以看出，三個月一共入手150g，均價355元，這屆年輕人“薅金”真的很認真。

與此同時，直播間成了年輕人“薅金”的另一塊風水寶地。

薅金群里的昵稱為喵奴的用戶表示，自從有了直播間，她就不再看商場價格了。“直播太上頭了，我之前每年也就買一兩萬的金首飾，最近看直播一下買了11萬。”

目前，周六福、周大福和老廟等多家品牌均在淘寶建立了直播間。以中國珠寶、中國黃金、周大生為代表的國產珠寶品牌，在過去一年也迅速在快手搭建起自己的自播渠道。

誰是羊毛？

當然，薅羊毛也是有風險的，因為你不知道到底誰才是羊毛。

“19.9元、29.9元、169元……”在短視頻平臺上，充斥著大量低價黃金直播。主播們拿著權威鑒定證書，嘴里喊著“足金”“真鉆”，雖然如此低價聽著就不靠譜，但是還是有不少人上當受騙。

有網友在社交媒體上稱，自己在直播間花三千多元，下了16單黃金首飾。直播間說是999足金，但他收到貨進行檢驗之后，發現沒有一個是真金，里面還有一些是s925銀。

該曝光帖下，還有很多有相似經歷的消費者。有人收到貨后發現“黃金變黃銅”；還有人發現直播視頻展示的雖然是足金，但實際含金量少得可憐，算下來比在實體店買還貴。

除了貨不對版，黃金直播間內，還經常上演著“劇本殺”。

前不久，在年貨節直播的時候，辛巴直播間還上演了戲劇性的一幕：價值5000元的黃金手鏈因工作人員“疏忽”，寫成了1800的價格，賣出十多萬單，導致直播虧損上億元。其實這不是辛巴直播間第一次出現類似“失誤”了，上錯價格、怒砸桌子，責備徒弟……都是熟悉的套路和配方。

對此，有眼尖的消費者提出質疑，通過當日的金價加上手工費計算，就算是1800的價格，辛巴也是賺的。很多人在評論區吐槽，“現在賣貨都開始靠演技和劇本了”。

就算消費者躲開了直播間，在線下店也有被“反薅羊毛”的風險。

近期，上海市松江區消保委對轄區內13家黃金珠寶店開展調查，結果顯示，有8家黃金飾品店關于“一口價”換購產品的增值服務僅限于口頭告知消費者，少部分加盟店鋪沒有明確換購規則，涉及中國黃金、中國珠寶等品牌。

曉露告訴《豹變》，買黃金一般分兩種，一種就是按克買，（金價＋工費）×重量，這種是實打實的黃金，回收的時候也比較保值，缺點是款式比較普通。另一種“一口價”的黃金是商家自己標的價格，金價要高于按克賣的黃金，很漂亮，但不保值，換購的時候過程也很復雜。

在黑貓投訴平臺上搜索“黃金”，其中關于“一口價”的投訴較多，問題大多集中在誤導消費、退換問題。

有消費者反映，自己在金店店員的誘導下，買了一口價的黃金。后來發現不劃算，想要換成計克黃金，店員卻推三阻四。而且，之前店員告訴他，一口價產品可以換同等價格的產品，但是并未說明不能換計克的黃金，涉嫌虛假宣傳。

央視也在近期曝光了“一口價”黃金飾品的套路，部分商家在銷售一口價黃金飾品時，不標注克重等信息，而且黃金飾品如果要以舊換新的話，各家金店換購標準也是各不相同，目前行業沒有相關標準。

“富時做首飾、窮時當盤纏”。對于存不住錢的年輕人來說，買黃金比起買鉆石等輕奢品要“劃算”得多。但是，想要靠“薅金”發家致富顯然不太可能，畢竟黃金飾品并不等于投資黃金，經驗尚淺的年輕人，在樂此不疲的薅羊毛過程中，稍不注意就可能被割了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