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狂的石頭”不再瘋狂了。

8月29日，“掃地機器人第一股”石頭科技公布了2022年中報：公司營業收入29.2億元，同比增長24.49%，凈利潤6.17億元，同比下滑5.4%。

上半年，石頭科技出現了自2017年以來的首次凈利潤負增長，增收不增利，反映著這家曾經的黑馬企業當下所展現的疲軟狀態。

在石頭科技身上能找到諸多外界賦予它的光鮮標簽，背靠小米的明星企業、受雷軍看好的資本寵兒、科創板首支千元股的“掃地茅”。雷軍曾在小米十周年紀念演講中提及，“誰也沒有想到，只用了5年，石頭科技就成為了掃地機器人行業的領導者”。

但如今，這些光鮮正在成為過去。隨著市值暴跌、資本撤離、合伙人減持等一幕幕上演，石頭科技陷入了一場出走小米的割裂中難以自拔。

#01

“去小米化”的割裂

石頭科技創始人昌敬是大廠出來的80后創業者，曾先后就職于微軟、騰訊、百度。騰訊任職期間，昌敬曾創辦了一款美圖工具軟件“魔圖精靈”，拿到李開復創新工場的投資，僅不到一年時間，就連項目帶人一起“賣身”百度。

石頭科技是昌敬的第二個創業項目。2014年，掃地機器人尚停留在隨機碰撞式的“人工智障”階段，昌敬拿著BP四處見投資人屢屢碰壁，最終在一位投資人指路下，石頭碰上了小米。

彼時，雷軍剛成立小米生態鏈部門不久，需要聚合眾多像石頭科技這種初創硬件公司，來快速孵化復制小米以敲開智能家居市場大門。后者則換來的是資金、流量，以及從人到供應鏈的保姆式孵化支持。

小米生態鏈早期，誕生過一個又一個百萬、千萬級別的爆款，后來也跑出了華米、九號、云米等多家上市公司，石頭科技正是其中頗具代表性的明星企業之一。

2016年8月，石頭科技發布了第一代米家掃地機器人，上線一年后多次囊括京東、天貓等線上渠道銷量冠軍，雷軍曾發微博稱其為“好評率高到違反廣告法的掃地機”。

然而，石頭和小米的蜜月期也到此為止。2017年9月，石頭科技推出第一款自有品牌智能掃地機器人，踏上了“去小米化”之路。

“去小米化”更像是外界對于部分小米生態鏈企業擺脫對小米過度依賴的概括。小米生態鏈的極致性價比打法，是以犧牲毛利率為代價，這在早期迅速搶占市場無疑有巨大優勢，但在紅利期見頂時，就演變成了不得不直面的利潤壓力。

選擇通過推出自由品牌，以謀取更高利潤，石頭科技不是小米生態鏈里的第一個亦不是最后一個。招股書中，石頭科技列舉了代工、銷售渠道等多條與小米關聯的風險，而這些風險卻是其早期賴以迅速生長的最大優勢。

這種割裂感隨石頭不斷“去小米化”逐漸加深。數據顯示，自2017年起，石頭的米家智能掃地機器人收入占比便從88%逐年遞減；2021年，石頭自有品牌收入占比已經達到98.8%。

減少小米銷售渠道依賴導致的后果是石頭科技銷售成本與營銷費用的激增。

2019至2021年，石頭科技銷售費用同比增速分別為116.66%、58.14%和67.74%，遠超同期營收增速。今年上半年，石頭科技的銷售費用為5.01億元，同比增長91.22%。

另一方面，委外加工模式使其成本快速上升，2021年石頭科技營業成本為30.19億元，同比增長33.69%；今年上半年石頭科技的營業成本增長27.66%。

盡管石頭科技這些年已經把毛利率從2016年的19%提升至2022上半年的48%，但目前來看自有品牌的毛利率提升已經帶不動凈利潤增幅，況且近兩年毛利率已出現下滑趨勢。

這也是石頭科技當下增收不增利的瓶頸所在。

#02

困守掃地機紅海

選擇離開小米那一刻，意味著石頭科技不僅要孤軍作戰，還要與昔日的領路人在戰場相逢。

在米家第一代掃地機問世后，石頭又為小米開發出兩款手持吸塵器，但卻沒再為其開發新一代掃拖一體產品。而小米則在石頭推出自有品牌那一年，將新銳家電清潔品牌追覓收入生態鏈，雙方博弈就此展開。

作為小米的新晉門徒，成立于2017年的追覓更側重硬實力，創始人是名校畢業的技術研發出身，追覓每年研發投入超過12%，其研發的手持吸塵器吸力對標戴森，價格卻只賣一半。

盡管目前在市占率上與石頭科技還有一定差距，但據今年追覓公布的618數據，其全網銷售額突破4億元，同比增長900%。掃拖機S10系列、洗地機H12單品銷售額均破億。

小米生態鏈的優勢在于混戰競速，復制爆品，這些過往同樣復刻在石頭身上的競爭力，如今變成了后者的壓力。

另一方面，石頭科技的圍困來自于競爭激烈、產品趨同的掃地機器人紅海。

相關數據顯示，我國2020年掃地機器人滲透率不足5%，僅為日本市場的一半和美國市場的三分之一。這一巨大蛋糕也引來眾多玩家哄搶，除了云鯨、追覓這些新玩家出現，也不乏美的、海爾等老牌家電企業入局。

目前國內掃地機市場呈一超多強格局，馬太化效應明顯。

據奧維云網數據顯示，2022上半年掃地機器人線上品牌銷售額占比TOP5分別是：科沃斯（39.8%）、石頭（22.9%）、云鯨（15.1%）、小米（8.4%）以及追覓（5.1%）。

排在第二位的石頭科技當下需要防范與第一差距進一步拉大，以及被第三趕超的局面。

2019年高速發展的石頭科技營收曾一度快要追上科沃斯，但隨著科沃斯推出高端洗地機品牌添可差距再次拉開，今年上半年，科沃斯營收規模已是石頭科技的兩倍有余，增速也率快于后者。

但在賺錢能力上石頭科技更勝科沃斯一籌，主要因為石頭科技整體的產品定位更偏高端，定價也更高一些。如石頭目前主力產品自清潔掃拖機器人G10S系列，市場價約4800元上下，上市當月就貢獻了石頭1/3的收入。

科石之爭的另一差距體現在線下渠道。財報顯示，科沃斯品牌國內線下售點數近1300家，其在中國市場線下零售額份額為82%。這是去年才開始發力線下的石頭科技短時間內難以追趕的。

從產品創新層面來看，石頭科技在行業同質化競爭中困守一隅，其早期押注激光導航技術的先發優勢已逐漸被抹平。在現有導航避障技術趨同階段，石頭科技未能在其他方面實現快速迭代。

這也讓專注于“拖地”的云鯨有了彎道超車的機會，2019年率先推出自清潔式掃地機瞬間引爆市場，而科沃斯只是晚了幾個月就跟進推出對應產品，但石頭科技卻在2021年的G10上才補齊這一產品功能空白。

據前瞻網數據，去年科沃斯線上渠道占有率超過44%，排在第二和第三的分別為云鯨和石頭科技，占比相應為16%和14%。石頭科技曾一度被云鯨趕超。

為了保住市場地位，石頭科技一方面加大營銷力度，簽下當紅藝人肖戰為代言人，一方面加碼研發。

2021年，石頭科技研發費用為4.41億元，占營收比接近了8%，超過同行水平，但依然不及其銷售費用的一半。

#03

資本狂歡結束

2021年，被視為石頭科技與小米正式分道揚鑣的一年。除了業績上徹底擺脫了對小米生態鏈的依賴，這年2月石頭解禁股滿期，也迎來了早期資方收獲回報的時刻。

招股書顯示，雷軍系的天津金米和順為資本分別早在2015年和2016年就參與石頭科技的增資。解禁股滿期后，兩位老股東率先減持，順為資本首輪僅一個月就減持50萬股，套現5.49億元；天津金米則拋售了133萬股占總股本的2%。

兩家資方合計持有股權占比從石頭科技IPO前的24.7%稀釋到解禁后去年三季末的15.75%。

與此同時，石頭科技的創世團隊及高管也開始了通往財富自由的狂歡。

據石頭官方減持公告披露，從公司核心技術人員的員工持股平臺到董高監等全部高管，再到創始人之一毛國華，首輪減持就高達739.75萬股占公司總股本的11%。

更讓股民心生不安的是作為石頭科技二號人物毛國華的頻頻套現操作。據公開資料整理，毛國華自去年2月解禁期滿以來，到6月為止，幾乎每個月都減持套現一次，唯有5月底那次被其以看好公司未來為由叫停。

前前后后，毛國華合計套現金額約在25億元之上。一個公司高管一面稱看好公司發展前景，一面隔斷時間就來一波減持，顯然很難讓股民接受。

于是，石頭科技的股價一瀉千里，用一位股民的調侃：石頭都快跌成沙子了。

這個形容毫不夸張，2020年2月石頭科技登陸科創板，股價曾經一度飆升至1494.99元/股，市值逼近千億元，也因此被外界將其與A股神話茅臺相媲美，冠以“掃地茅”稱號。

而事實證明，這只是一場短暫的資本狂歡。截至9月6日收盤，石頭科技股價定格在307元，較于最高位市值已縮水近七成。

今年2月，天津金米又一次發布了減持計劃，擬減持不超過總股本占比的2%；5月，順為資本也再度發布減持計劃，擬減持股份數量占公司總股本的比例合計不超過6.00%。

雷軍系還在陸續上演撤離石頭科技的橋段，而昌敬這邊已經又扎進了造車風口。

去年1月，他注冊成立了上海洛軻智能科技有限公司，擔任法人代表。今年4月底，洛軻汽車宣布，完成約2億美元D輪融資，公司估值達到20億美元。此前被曝出獲得騰訊集團領投的1億美元融資。

而在5月的一場欄目中昌敬表示，造車項目屬個人愛好，和石頭科技并沒有太大關系，自己也沒有直接參與到造車企業的日常運營。

石頭與小米的博弈還沒結束，也許在不遠的將來，昌敬會和被他視為領路人的雷軍在新的戰場相逢。